第九章：弄巧成拙

难道赵斐在追求陈晨的同时，仍然和妈妈保持着联系？难道正因为爸爸在家，妈妈才不愿多聊？我尽量平复心情，毕竟事情还未弄清，不能妄下结论。
又到了周五下午，和往常一样，我回家之前还得问问李凯。其实我早就不想叫上他了，只是问他都成了习惯，不问反倒显得我在有意排挤。
“李凯，我现在回家，要和我一起不？”我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李凯还未说出后面的话，我连忙说：“没事，你不想去也行！”
李凯没明白我的用意，竟还在犹豫。
“你没约韩佳蕊？”我问。
“呃……她倒是说社团最近会有画展！”李凯说。
“那你不去陪她画画？”我问。
“那倒没关系！只是……”李凯支支吾吾道。
看来，在李凯心里，见妈妈仍然比见韩佳蕊重要。可是，既然想见，为什么又如此犹豫呢？
对了，他担心的定是爸爸。于是笑道：“想回就回呀！昨天电话里我爸还要你和我一起回家呢！”其实，昨天和妈妈通话时，爸爸根本没有接听，我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李凯自己放弃。
李凯愣了愣，说：“呃……我还是不去了吧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你是要去陪韩佳蕊吧？”我坏笑道。
“嗯……下次再去吧！”李凯说。
还有下次？我这次回校之后便在学校待上几周，待你和韩佳蕊有了进展，我再回家。到那时，相信叫你去，你也未必有空了。
回到家，开门的是妈妈。
“回来啦！”妈妈满心欢喜地朝我身后眺望。
“李凯没来！”我说。
妈妈原本期待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了些许失望。
我心中一凉，难道妈妈真对李凯动心了？如果是，我必须彻底斩断妈妈的念想。
饭桌上，妈妈沉默不语，显然没有了李凯在时的那份激情。爸爸只是埋头吃饭，却丝毫没有察觉妈妈的异常。
在我的印象中，爸爸从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，也不知他脑子里装着的是什么？难道都是他的学术工作？
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，却没有想象中的温馨。爸爸一向如此，难道是妈妈对爸爸的感情冷淡了？
“前几天，我和李凯加入学校的动漫社了！”我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什么动漫社？”爸爸问。
“咳！就是画漫画，看动画片的社团，知道了吧？”我解释道。
“你又不会画画，干嘛加入呢？”爸爸又问。
“大学总得参加点活动嘛！不然有什么意思？”
“有这时间，你就不能去图书馆看点书吗？”
“唉！你读书时候就没点活动？”
“那倒也有，我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乒乓球会！”
“爸也有爱好的啊？我还以为爸上学的时候就只是读书呢！”
“书当然是天天要看，不过我打乒乓球也很厉害！”
“有多厉害？”
“那时候学校打比赛，我基本都能打进前三，那时会里有几个人天天想拉我去打，又总是打不过我！”
聊起自己的光辉历史，爸爸总是滔滔不绝，从不考虑听众的感受。每每如此，我和妈妈都会无奈地对望一眼。然而这次，我看向妈妈时，妈妈竟在低头吃饭，似乎根本没在听爸爸说话。
等爸爸说完，我笑道：“你们乒乓球会肯定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吧？我们动漫社可是美女如云哦！”
“去了大学不好好读书，天天关注这些！”爸爸正色道。
“现在读大学的，哪个不想找个女朋友啊？”我辩道。
“小云，你要知道，书读好了，专业知识提升上去了，将来就能有好的前程，到那时自然会有女孩子喜欢你，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吗？”爸爸语重心长地说。
“唉，现在哪能和你那时候比啊！就说李凯吧，他看起来总像是那种爱读书的人吧？”说到这，我瞅了瞅妈妈，见妈妈虽面无表情，但原本无神的眼睛中却似乎凝聚了光。
“他怎么了？”爸爸问。
“他呀！一去就搭讪上了一个！”我说。
“李凯找女朋友了？”爸爸惊讶道。
妈妈微微一愣，似乎有所触动。
“谈没谈我不知道，但肯定是在追的！”我说。
“难怪这次没来呢！”爸爸笑道。
妈妈轻声问道：“那女孩子很漂亮吧？”
“嗯，怎么说呢？皮肤……特别白，长得也很可爱，年龄比我们大一岁，但看起来比我们还小。”我说。
“本来还以为李凯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老实，真是看不出来啊！”爸爸笑道。
妈妈低下了头，停下了手中的筷子。
“那可不是！他当晚就主动送人家女孩子回宿舍了，这周末，又是人家女孩子一句话，他就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！”我笑道。
爸爸摇了摇头，望向了妈妈，妈妈也笑了，却似乎笑得有些勉强。
隔天，我起床洗漱，发现妈妈还没起床。一问爸爸才知，妈妈感冒了，身体不舒服。
妈妈的身体一向很好，况且天又没降温怎么会突然感冒呢？除非是心里难过了，才会不舒服吧？由此我更能肯定，妈妈是真对李凯动情了。
想想国庆那晚，李凯必定吸吮了妈妈的乳头，只是我自欺欺人，不愿接受现实罢了。听说母亲在为婴儿哺乳时，偶尔都会被激起欲望，何况李凯还是个成年男人，岂不是更要吮入妈妈的心窝？他们虽然认了母子，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，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男人吸吮了乳头，还能不生出感情？
身为人妻、人母，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男生动情，也太不知羞耻了吧？我越想越怒。
周日中午，我坐上了回校的班车。虽说妈妈因李凯而生病，让我心里很不舒服，但想到妈妈这两天憔悴的模样，我又于心不忍。
妈妈之所以如此，主要原因难道不在爸爸吗？自我记事以来，照顾我的几乎都是妈妈。初中那会儿，由于看了鬼片而担惊受怕，是妈妈的陪伴让我度过了一个个恐惧的夜晚；高中时期，我常常喉咙发炎，同样是妈妈不畏辛苦，半夜送我去医院急诊。反观爸爸，他几乎长期出差在外，难得休息，都是宁肯待在研究所也不愿陪伴家人。虽说他个人有所成就，但对家庭的经营确实太少。
曾经，夫妻的感情、我的未来尚能支撑妈妈坚守着家庭、忍受着寂寞，可如今，当夫妻感情逐渐透支，当我已经长大成人，身边恰巧又出现了一个体贴的男人，难道还不足以动摇她曾经的那份坚持？唉，毕竟已经结束了，又何必再去追究谁是谁非呢？
天气逐渐转凉，昼夜的温差随之增大。上周十一点前的校园还是热闹非凡，如今才十点不到，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可数。
最近一段时间，每晚熄灯前总有隐隐的言笑声随风入耳。我颇感好奇，到底谁会每晚冒着深秋的凉风在宿舍楼后谈笑风生呢？
今晚，声音又传来了。我走到阳台（二楼），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灯下来回走动，还对着手机有说有笑的。
那人不正是赵斐吗？两周前他还背着女友打给了另一个女人，如今看来，这已成了他每晚的必修课。十点十二分，和上次的时间相差无几，对方会是妈妈吗？上次回家前，还记得要瞧瞧妈妈的通话记录，可回家之后就给忘了。
“对啊！不然一个人多闷啊！”
“这与年龄无关！”
“活在这个世上，肯定要把该看的看了，该玩的玩了，那才没什么遗憾啊！”
“那是，不然多无趣啊！”
“我就特喜欢出去玩！”
“不是那方面！”
“我比较喜欢去旅游，去冒险哈！”
“怎么会呢？时间都是挤出来的，像你现在，难道还没时间吗？”
“高考结束那年，我就报团从成都骑单车去了拉萨呢！”
“骑了大概一个月吧！”
“不会！再说了，没有点惊险，哪来的刺激啊！”
“累？会有点累，毕竟是高原，比平时容易乏力！”
“不过还好，我没有高原反应，有几个适应不了的，泽道返回了！”
“我有时候都想过要放弃，不过每天早上看见那里的风景，又会觉得再累也值了！”
“风景很美的，还能看见很多野生动物！”
“牦牛、羚羊、野驴都看见过，到时候发照片给你看哈！”
“其实值得我回忆的不只是风景，更多的是兄弟姐妹间的感情！”
“我们这个团队里，有学生、有上班的白领、也有自己创业的老板，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寻求刺激、还是为了磨砺意志、甚至是经历了挫折之后出来散心，大家聚在一起没有逞强好胜、没有攀比炫耀、有的只是互相帮助、互相鼓励，想想真是很珍贵的经历！”
“沿途也经历了很多故事，也认识了很多朋友，有机会见面的话，我慢慢说给你听！”
“有机会也带你经历一次！”
“那不一定，只要心态年轻，一样会很有激情的！”
“呵呵，好啊！”
“明白！”
“嗯！你也早点休息吧！”
“晚安！”
放下手机后，赵斐喜笑颜开，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夜晚的凉意。
虽然无法断定对方是谁，但他说的“这与年龄无关”和“只要心态年轻”这两句话足以说明，对方的年龄要比我们年长许多。看来，只能明晚再来听听他的话里还有没有可疑的信息。
隔天晚上九点五十，我便守在了阳台。十点左右，只见他打着电话，有说有笑地从女生宿舍方向快步而来。
之前还是送走了女友，待来到男生宿舍之后才拨通的电话，如今还在来的路上，就已迫不及待地通话了。难道电话那头的女人已逐渐取代了陈晨在他心中的位置？
“怎么会这样呢？”
“我之前还以为只是偶尔出差呢！”
“工作有那么忙吗？”
“就算再忙，也要陪老婆吧！”
“想想都挺心疼你的！”
“该不会是在外面有情人了吧？”
“很难说哦！我之前就看过一个新闻，说一个男的长期出差在外，后来被老婆发现，原来在外地已经成家了！”
“我随便说的，别介意哈！”
“我就觉得吧！再忙也不能不顾老婆，不在意老婆的感受吧！我虽然没结婚，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啊！”
“没结过婚，难道还没谈过女朋友啊？呵呵！”
“就说我前女友吧！特粘人！有时候我和兄弟去玩也会被她赖着，不过我知道，她之所以粘我，也是因为喜欢我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对我好的人！”
“对啊，更可况你还那么善解人意！”
虽不知对方说了什么，但他提到出轨的新闻和前女友的故事，显然是为了刺激对方。没想到这小子正谈着女友，还去破坏别人的家庭，真是贼坏了！
“我和她啊？总之很多原因吧！有机会当面和你说！”
“你这样长期一个人，会不会很寂寞呢？”
“额……呃……那个……我听说女人上了四十，那方面……的需求……就会比较旺盛哦！”
“不是，我也是从新闻里看到的！是不是真的呢？”
“我就随便问问的，我猜也是那些无聊的小编乱写的！”
“啊？那……那你……怎么解决呢？”
“不会是自……自慰吧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我不说了，别生气哈！”
“唉，真心疼你，又要工作，又像家里的保姆一样！”
“呵呵！不过话说回来，哪有像你这么美的保姆呢？”
“哪有？说实话而已！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？”
“不会吧！就没别人这么说过？”
“哈哈！还说我夸你呢！你自己不也在夸自己吗？”
“还没呢？你老了都这么吸引我，那你年轻的时候得有多大魅力啊？”
“别说你的长相和身材，就凭你的性格，也足够吸引人的好吧！”
“当然，我要是你的老公啊，肯定天天守着你！”
“那可不是，这么美的老婆要是被人拐跑了，我上哪去再找啊？”
“本来就是，像你这样的老婆，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好吧！”
赵斐这是在表白吗？意图也太明显了吧？不过，从赵斐的语气判断，对方听得也十分乐意。
“真想见见你！”
“是看过，只是没看够而已！”
“呵呵，别总是这么想！要知道，同学的家长我见多了，哪有像你这么年轻的？”
“对嘛！长相已经这么显年轻了，心态也要跟上啊！只有心态年轻了，生活才会更有乐趣！”
“要随时随地保持着一颗少女的心哈！”
“不过放心啦，你现在的心理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啦！”
“因为咱们都聊了这么久啊！”
“对了，你还没回答我呢！”
“就……就是见面呀！”
“都行啊！吃饭旅游看电影都可以啊！”
“好吧！早点休息！”
“最近降温了，要盖好被子哦！”
“晚安！”
放下手机后，赵斐如沐春风，左手比划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，嘴里喊道：“Yes!”
年龄上了四十、丈夫长期出差、长相显年轻、身材吸引人，似乎每条妈妈都能对号入座。难道对方真是妈妈？如果是，那妈妈和赵斐的关系岂不是非比寻常了？才两周时间，他们不可能进展如此神速啊？
不对，是李凯让我忽略了赵斐，或许赵斐和妈妈的联系就不曾中断呢？不过，照理爸爸在家，妈妈没理由每晚都和赵斐通话呀！
周五下午，趁李凯不在寝室，我赶紧收拾好书包，匆匆离校了。
回到家，妈妈笑脸盈盈，心情显然比两周前好了许多。不过这并不奇怪，毕竟都过了两周，再坏的心情也会好转。然而，爸爸却不在家，连储物间的拖箱也不见了。
我问：“爸怎么不在家？”
妈妈说：“你爸又出差去了！”
“什么时候去的？”
“上周就走了！”
我心中一沉，妈妈最近都是一个人在家，岂不是完全有和赵斐夜晚通话的可能？
“妈，你身体好点了吗？”我问。
妈妈微微一笑，说：“我又不是很老，有那么弱不禁风吗？”
不觉得自己老了？是否说明妈妈心态年轻了呢？不行，查看妈妈的通话记录已是刻不容缓。
晚饭之后，妈妈在客厅看电视，却迟迟没去洗澡，我只好在房间，等待着机会。
突然，铃声响了，妈妈立刻看向了手机，犹豫了好一会儿，终于接听了。
“喂？”
“还没！”
“额……今天……今天不太方便！”
“嗯！好！”
“嗯！挂了！”
妈妈的声音虽不大，我却听得非常仔细。再看看时间，竟然是10:05。没过一会儿，妈妈关上电视，回了房间。
她还没洗澡，回房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洗澡，我还有偷看的机会。
过了五分钟，我轻轻敲了敲主卧的房门，里面没人答应，想必妈妈已去洗澡了。我潜入房间，顺利拿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。
点开屏幕，手机主题竟然变成了妈妈的侧脸照。奇怪，妈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恋了？
点进相册，我不禁目瞪口呆，只见相册里新添了许多妈妈的自拍。有在镜前挺胸翘臀的，也有在床头卖弄风姿的，有装清纯的，也有扮妩媚的，更难以置信的是，有一张竟是在烟雾弥漫的浴室中，酥胸若隐若现的半裸照。
妈妈到底经历了什么？这是准备追赶季阿姨的节奏吗？
点开通话记录，我心头为之一怔，只见“赵斐”二字果然在记录顶端，再继续下翻，发现近两周以来，每晚十点左右都有赵斐的电话进来。
这个结果虽早有预料，只是心里还存有一线希望，不愿过早接受。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，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。
之前还嘲笑赵斐是个夸夸其谈之辈，现在想来，自己才是天真无邪。从简短的问候到有关大学的话题，不仅不会令妈妈反感，还获得了妈妈的信任。
从对妈妈的赞美到表露对妈妈的思念，不仅为妈妈建立了自信，甚至敞开了妈妈尘封的心灵；从旅游的经历到前女友的故事，不仅增强了妈妈对外界生活的向往，更加剧了妈妈对爸爸的怨念。
没有轻浮的言语，没有直接的表白，却都是深深的套路。
如此说来，妈妈这一个多月以来种种超出我认知的变化，似乎都和赵斐密不可分，而赵斐邀我加入外联部，还对我特别照顾，想必也是别有企图。假如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出现了裂隙，赵斐是否会乘虚而入，借此捕获妈妈的芳心呢？
对了，赵斐在通话时约了妈妈，妈妈是同意还是拒绝呢？胜利的手势和那声自信的“Yes”又浮现在了脑海中，难道妈妈已经同意了？
手机的突然震动让我一惊。
“睡了吗？”正是赵斐发来的微信。
为什么这么晚还找妈妈？难道是要聊约会的时间和地点吗？